吴敏树《柈湖文集》 查昌国校点
今天下学士,懵然于其所学,内不知所以治身,外不知所以治人者,岂非时文之由哉。夫时文者,习于圣人贤人之言,而附以儒者之说,其所称非修已之实,则治国平天下之道也。然而学者日习为之,且内不知所以治身,外不知所以治人者,何耶?
今之为时文者,非果能明于圣人贤人之心,知其事而言之者也。村塾十岁之童子,粗诵章句,操笔而学,为文则其所言莫非尧、舜、三代之故,孔子、孟子之为人,其实衣服、饮食之事,皆无晓也。而时文以取士既久,“四子书”之言,所用以为之题者,益乱且碎,语其种类,凡有数十,学者欲皆备之,则穷日之力而不足以给,又乌知其他?是故其师之所坐堂而讲,弟子之所执卷以听,群居之所切劘,课试之所高下,非是无有也。其于治身、治人之道,则曰:非我事也。我不知也。我知为圣人贤人言之尔。是故入而事其亲,出而游于其乡,无以异于蒙不识字之人也。
又恐不及焉,及其一旦窃科第,而将入于官,乃始学为仕宦走趋之术,一切官府之仪状、品式而往充位焉,而今世法令所以待夫天下之事者,皆未之闻也。是故今之天下有人曰:我将治身而为其善去其恶,则必归于阴骘感应之书。有人曰:我将治人而清其狱讼,理其簿书,则必师乎刑名、幕客之辈。夫以阴骘感应之书,而尊于圣贤人之教;以刑名、幕客之辈,而傲于服习仁义之人而为之师,然则今之学士,岂不辱孔 孟,而羞儒名矣哉。
故时文之敝,至今日而极矣。呜呼,其将何道而变之。 |